欢乐秋收曲

寄托到伯父家不久，就碰上秋收的季节，唉，想起收割庄稼，小叶就颤颤发抖。伯父虽然是老师，但也有一些田地，碰上秋收季节，照样得挽起裤腿，加入农民伯伯行列。

 

小叶姐妹，自然也逃脱不了这样的重任，当然，她们也很乐意为伯父家做点什么。毕竟伯父伯母肯收留她们，她们已经感激涕零。

 

虽然，只有七八岁，但已经算得上劳动力的小叶还是欢快地跟在伯母后面，屁颠屁颠地去参加秋收。堂弟还小，排除在干农活之外；堂哥那么大了，表面上也得给两个妹妹做做榜样；话说，在这之前，堂哥基本也不用下田。可如今不同，两个妹妹都被拉到田野里，你这做哥哥的不去，未免惹人说闲话。

 

“哎呀，我又不会收割稻禾，让我去干吗？”堂哥哭丧着脸，满腔不情愿。

 

“人家妹妹都去了，你不去，怎么行，不会可以学啊，哪有人生下来就会做收割稻禾的。”伯母循循善诱。

 

“那你们先去，等我吃完饭再去吧。”堂哥总能想到缓兵之计。

 

时间宝贵，伯母也懒得花时间跟他磨叽，磨叽地这回功夫，都够她收割一垄稻子了。小叶姐妹跟着伯母大义凛然地走在前面，心里还念叨着，等着哥哥也来了，田野里一定很热闹。

 

一垄稻禾都收割完了，小叶还没有看到堂哥的身影，原来，他只不过找了个接口，哪有真心想来收割稻子。

 

等到天快黑的时候，堂哥终于优哉游哉，淡定神闲地出现在田野边。

 

“哎呦，你们速度挺快的啊，我都还没动手，一大片庄稼就被你们收割完了。”堂哥一边往田野走，一边说着风凉话。

 

“等你来，黄花菜都凉了，哪能指望上你！”伯母没好气地批评。

 

“哈哈，你有了两个得力的助手，确实不需要我帮忙了。”堂哥朝小叶姐妹撇嘴一笑，满脸得意。

 

“哥哥，哥哥，来，这里留给你！”小叶指着身旁的一垄稻禾，笑着吩咐。

 

堂哥人虽然来了，也不过是摆设，如同穿戴整齐、西装革履的干部下乡，到田野来视察，只见他站在田埂上这里指一下，那里划一下，干部模样十足，跃跃欲试好几次，就是没有正式进入田野。

 

“喂，还站着干吗？赶紧下田啊，这田野是干的，没有水，还怕弄脏你的衣服啊！放心，也没有蚂蟥！”伯父实在看不下去这个公子哥儿作风的模样，一声令下，赶紧呵断了干部般的堂哥。

 

父亲大人发话，堂哥只好收敛起玩乐的闲心，小心翼翼地下了田，煞有介事地干起农活来。

 

在田野没呆一会儿，堂哥就嗷嗷地叫过不停，不是这里疼，就是那里痒，而且付诸实践，这里挠一下，那里抓一下，转眼就成了大花脸。

 

伯母看了着实心疼，一心软，就给他下了“逐客令”。

 

这个“逐客令”来得正是时候，只见堂哥一脸苦恼地上了岸，在逃离田埂地那一刻，朝小叶姐妹来了一个鬼脸，扬长而去。

 

“装得，你就惯着他！”伯父没好气地责备伯母。

 

唉，哥哥这么大了，还不会干农活，以后长大了，怎么办，不会干农活，没有粮食吃，会饿死的……

 

小小的叶子打从心里为堂哥发愁，好像电视里演的纨绔子弟就在眼前。幸好自己能干，很早就学会了适应田野的生活，她不由得庆幸。小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田干农活的呢？

 

第一次下田干农活，根本就没有把它当成一件苦差事，完全处于好玩。那时，姐姐被爸妈拉去干农活，说，这么大了应该学习插秧。

 

小叶一个人在家不好玩，也跑到水田边，看着姐姐在水田里，踩来踩去，摇摇晃晃，站立不稳，偶尔打个趔趄，来个白鹤亮翅，在一旁的小叶，忍不住哈哈大笑，觉得挺好玩，也跃跃欲试。

 

姐姐却一脸苦相，哭笑不得。

 

“水田里，是不是很好玩？”她试探性地问姐姐。

 

“好玩，你来试试，试试你就知道了。”姐姐故意轻描淡写地回答。

 

那时，妈妈还不想让小叶下田，因为太小，难免站不稳，摔个跟头，在平地里摔个跟头也就算了，在水田里摔个跟头，妈妈就有得忙了，又要给她烧水洗头发，又要给她洗衣服，到时忙没帮上，还添麻烦，妈妈才不想让她帮倒忙。

 

看姐姐笨拙的样子，小叶一脸鄙夷：这么简单的事情，都学不会，还真是白大了。平时，旁人老拿她们两姐妹来比较，大多时候得出的结论都是：姐姐更能干，更懂事！

 

小叶才不服气，明明自己就要比姐姐聪明，学习能力也强，姐姐会做的事情，她一样都没有落下，可是，为什么大家还是喜欢夸姐姐，而对妹妹却嗤之以鼻呢。

 

天生就有一颗好胜心的小叶，决定要跟姐姐比试比试，就从插秧这件事情开始！哼，看你们还要偏袒她，不信，你就看看我学东西的本领。

 

小叶试探着下了水田，妈妈见她一股脑热情，分了一些秧苗给她，又给她做了示范。

 

果然，怀着比赛心态的小叶，饱胀热情，信心满满，第一次插秧，竟然干得不错，简直有模有样的。

 

爸妈一看，孺子可教也，以后，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干农活吧。

 

哎呀，不好，上当！此时，小叶才知道，才智太露也不行，这不，瞬间就被爸妈给盯上。没过多久，一件好玩的事情，就演变成一件苦差事。

 

从那以后，小叶不仅学会了插秧，也学会了收割稻子，做得又好又快，一不小心，就成了家里干农活的“顶梁柱”。小伙伴们还在村里窜来窜去，找人玩，她却只能在田里寻找乐趣。女孩子不都是在家学做家务吗，小叶绝对是个例外，家务没学会，先学会田地里的重活。

 

等托付到伯母家时，她们已经在干农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，再也刹不住车。说实话，哪个人会喜欢干田野里的重活？作为女孩子的小叶，更加讨厌，每次，收割稻子，身上、手上都会被禾苗划出条条伤痕，面目全非，如条条蚯蚓在爬。伤痕处又疼又痒，不到秋风起，你休想伤口结痂。

 

小时候，课本上形容禾苗，那都是：一片绿油油，像绿色的缎带，在微风里向你点头！没错，这是禾苗小时候的样子。

 

等她长大，抽穗，成熟，金黄的稻谷渐渐低垂，她就变成锋利的剑，还有刺人的毛，一沾上，让你又疼又痒，忍不住挠一挠，再挠一挠，越挠越难受，越难受越挠，简直欲罢不能，一不小心，你就成了浑身长刺的鸡毛掸子，碰到哪，哪里就疼。

 

其实，跟伯母收割稻子也有激励机制，比如，伯母会一边收割稻子，一边讲故事。那精彩的故事啊，经过伯母的润色加工，变得绘声绘色，比电视里专门讲故事的人还要讲得好！

 

小叶一边听着故事，一边忙不停地挥舞镰刀，此时，伯母口中的故事，就变成优美的旋律，而小叶手中的镰刀则变成五线谱上的音符，随着优美的音乐，飘忽舞蹈！

 

原本将要上扬的困顿、疲倦、难受，不知不觉消退，如落潮的海水，悄无声息；而眼前的稻田，也悄无声息地，变得越来越窄，越来越少，直至全部干掉，大功告成。

 

故事的力量，果然神奇，简直到达事半功倍的效果。可是，故事讲久了，伯母也有累的时候，不知何时就停了。没有故事听，光收割稻子就变成了纯粹的体力活，时间一长，困顿、疲倦、难受，又要涌上心头了。

 

幸好，秋收的时间并不长，快得话，五六天能搞定，慢得话，会拉据到十天半月，要想缩短时间，就得提高效率，有时候难免也得加班加点。

 

那时，没有手表，就以太阳为准吧，太阳落山来，可以回家了？不，还有余光呢，还可以再多收割一点稻子。

 

那就再干一会吧，顶着蚊虫的叮咬，小小的身影淹没在高高的禾秆下！

 

余光也没有了，是不是可以回家了？

 

还有这么一点了，我们干脆把它收割完吧，这样，明天可以少干一点了。

 

好吧，那就再收割完这点吧，反正明天也是我们的事，小小的身影继续淹没在禾秆里，淹没在氤氲的夜色里。

 

故事仍然继续，收割依然进行，贯穿整个秋收。

 

在打了鸡血的战斗里，秋收以完美的姿势，落下帷幕！

 

下一个？

 

下一个体力活，又在哪里？

 

彦子

 

2018年10月18日星期四伦敦

原创： 子彦沉  彦子随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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